25.9.04

五 磅 的 福 音



被藏醫院路來回的汽車喇叭聲,行人的叫囂聲吵醒,頭疼不止。再睡不到,於是索性起床和 MR. J 找食去。懶洋洋的,不想走得太遠,便蹓到開在斜對面的『拉曲法國美食』嚐早餐,多方便快捷。呵呵!

一邊悠閒地 JOT 筆記,一邊愜意地吃早餐,是這樣「渡假」的我才有機會享受到。

可能我一個人的關係吧!可能我跟 MR. J 開開心心拍照的關係吧!亦可能我穿的 T-SHIRT 顏色確實太鮮麗吧!竟有一位衣著入時的西藏男士主動跟我搭訕起來,還贈我飲五磅西藏甜茶。一邊漫不著邊際地吹水,一邊享受甜到入心的甜茶,感覺好正!

聊了回歸之後香港的環境近況,香港最紅的歌手是誰,香港最紅的電影明星是那個,香港酒店住宿一晚的價格太約多少,一部手提電話大約賣多少錢,講成龍,講劉德華,還有我去過中國什麼地方。。

他還不停為我添茶,熱情地問我甜茶好喝否。。比絲襪奶茶還要香濃,還要甜滑,怎會不好喝?呵呵。

『我十一月便會去法國留學進修。。』他點起菸,望著窗外熙來攘往的藏醫院路,有點突如其來地說一件事。沒有喜樂洋溢,一臉平和得如訴說著別人故事的他,我猜不透心情實是如何。也許,這件事在他心中只是一泓漣漪。。也許,西藏人本身對人生際遇的變化是看得如開水般淡然。

「恭喜啊!」我笑著祝賀他。彷彿說去法國的人是我。

他淺笑一下,不語。

猜不透。亦不想猜。反正,彼此只是對方生命中的路人甲乙。

窗外,一位小喇嘛嘻笑著敲打我旁的玻璃窗吸引我的注意。。不住伸手點頭想我化緣。沒有理會,裝著看不見。在這裡,這樣化緣的喇嘛藏人畢竟太多了。

這位男士,原來是這間餐廳的老闆。

祝他學有專長。圖:在 餐 廳 中 驚鴻 一 瞥 他 的 貓 咪

23.9.04

那根拉,咫尺天涯。


在四千多米高海拔的納木錯湖邊藏包中熬過又驚又頭疼欲裂的一晚,是時候回程拉薩。只得數度的氣溫下,司機叔叔到差不多發車走時才開動引擎,金永佑看著,跟我們肯定的說,車子準會在上山半途拋錨。

『不會吧!』我用普通話怪叫著。。天氣這麼寒,我又勁頭疼,車程又長〔六七個鐘左右〕,而且中途又無乜公廁〔有都勁臭勁污穢不堪〕,湊巧加上生理期。。哎呀!真係要命。

『走著瞧。』金永佑笑著。噓,他當過兵可不擔心這情況啦!

一如他所料,車子在上那根拉途中就無力上斜。一輪「拉牛上樹」不果下,司機叔叔狠下心腸,叫我們一車十多人一起下車,徒步上山。坐在前邊的金永佑還一臉得戚,跟我擺出一副「我料事如神啦!」的模樣,然後欣然下車。

沒料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這團聯合國似的又無領隊又無導遊的 local tour 顯得十分狼狽無助。〔我想這個團每次也發生這樣的事〕德文、英文、國語、日文、韓文、馬來西亞話、廣東話。。一時間大家也很混亂。坐著乾等也不是辦法,反正司機根本就無多一樣方法畀我們揀。大伙只好硬著頭皮把所有衫裹上身落車「遠足」。唉!一離開車廂,從雪山那邊捲過來的寒風撲面,凜冽刺骨,厲害得令我感到肺甩甩。

待乘客乖乖落哂車後,司機一踏油門,車子便「輕輕鬆鬆」駛到5190米那根拉石標旁等我們。仲揚起一天沙塵,餵我們這班可憐人。

無諗過會攪到咁出位,整晚又凍又痛又驚,輾轉反側,三四點多就起床吃了止痛藥一直呆坐著,之後早餐都無食,現刻仲要衣衫單薄在四千幾五千米高的山上「遠足」到5190高地。〔都算代表作喇!〕身上無 super warm,又無羽絨,又無暖暖帽等超級禦寒衣物。站在空氣稀薄的荒冷山上,看著山上的那根拉石,不算遠,但咫尺天涯。牙關打震,手腳也感麻痺。簡直可以一開腔就似足祥哥在《歡樂滿東華》獻唱咁『冷得我騰騰震,真係震到入呀呀呀心呀呀呀呀呀!』

寒風使勁地吹,令到沿途中頭頂上的帽子不停被吹甩。即使一雙手凍得又僵又紅〔我怕雙手會死。。〕,我卻無法好好保護雙手插進衫袋保暖,而只能拚命似的抓緊按著頭上的帽子。。。這麼折騰,我的頭疼加劇。

那根拉,還是咫尺天涯。。。

在斜坡上我們停停行行〔缺氧無氣喇我〕,互相用不同語言鼓勵扶持加油,很 team spirit 。也挺愉快。

其間,有一位牧羊人帶著一群羊越過我們。。原本是我去西藏最想遇到的事,但這一刻,我都無相機在身。。走哂寶。

原本可能得五分鐘的腳程,我們上斜、走山路、冒著缺氧、凍僵、寒風、飢餓、頭疼、睡眠不足、衣衫單薄。。於是,走了半個小時。

沒有扯起高山症,都算好彩。

真是一場非常難忘的經歷。

納木措的日光

海 邊 的 ~ Kafka



在西藏聖湖納木措〔又名騰格里海〕的海邊,我遇見 Kafka 。

一個戴著隨身聽,獨行西藏的日本男孩。

主動跟他交談過一句,來不及問及名字,便留意到他有一雙因乾燥而爆裂得如同被胡亂針黹過的手,感覺異樣的怪。他的一雙手,記載著他走過的路。我闔上眼,追蹤著一點點蛛絲馬跡。

一定很痛吧!?

那一刻,除了感受那麻癢的痛,我想起村上春樹筆下的男主角。

真名叫什麼不再重要。。由那刻,直到我忘記他臉容的某一天,他永遠就是我心中的Kafka 。p.s. 相片欠奉。。我才沒有這麼狼死要人家拍照留念。。哈哈!

相片:沒有後期加工整色整水,這是如畫的聖地!
看阿 J 笑得幾開心!

20.9.04

一 點 都 不 快 樂 。 。


選擇坐臥鋪大巴由青海省格爾木市去拉薩,不是我要求。被朋友笑膽粗粗的我,本身亦不願這樣去拉薩。三十多個小時預計的車程,要我這個高頭大馬的女孩子擠在那狹小如籠屋的臥鋪中幾乎動彈不得地熬幾千里連綿山路。。心焦那夙夜前行的車,未知亦不可料的路況,還有那海拔 5231米高的唐古拉山口會否引起我嚴重的高山反應。。想也辛苦恐怖。但在格爾木,無得選擇。除非豪氣一擲千去召越野車過山去。但,這便會失預算。

最後,不情不願提著大包小包,買了個氧氣袋當平安符上車。

總共廿七個小時的車程,比旅遊書講的少。。經過的地方其實有很多:格爾木河、納赤台、西大灘、昆倫山口、不凍泉、可可西里自然保護區、五道梁、風火山口、二道溝、沱沱河鎮、雁石坪、唐古拉山口、安多、那曲、當雄、羊八井、堆龍德慶、拉薩。有幸安全到達,沒有遇上交通意外。但,保全了生命,卻保障不到心靈的圓滿。因為,我曾在車上所受的驚嚇,完全破壞了我這趟旅行的心情。

去拉薩的臥鋪巴原是十二點準點在格爾木發車。在前一天買車票的時候,那個老闆還叫我記得十點半報到,十一時發車。於是,在真正開車時間前的一個半時,我便像傻瓜一樣開始困在那值160多元人仔的「床位上」等開車。說「床位」,其實是三列有上下鋪,結構類似貴妃椅的「座位」:擠在裡邊想伸直雙腳,只好弓起上半身;想伸直身子,就只好曲起雙腳遷就遷就床位的狹小。。人在裡面半躺著,一點都不舒適。別太妄想,就是這樣屈就一程吧!唉,加上一袋傍身的重要物事〔藥、樽裝水、糖果、巧克力、錢、電筒、刀、護膚霜、厚外套等等〕,一雙脫下擱在床尾的鞋,一張可能一直未再洗濯過兼經過許多旅客用過踐踏過的棉被,一個枕腰的 CUSHION ,一幅又霉又舊床墊,就是緊貼著我,伴我穿過高山雪領的物事。破舊的棉被有發出陣陣不至作嘔,但還是會令人心情忐忑不安的異味。。看著被面上斑駁的污漬和零星被煙蒂灼焦的破洞,我真想大叫要命。。攪成咁,多慘情。

真濕滯,車行駛了才兩個小時,車頭便冒出嗆鼻的黑煙,壞了。〔嚇死!會著火嗎?〕

『上了架破車!』同車的乘客悻悻然罵著,一邊簇擁下車,舒展一下筋骨。要便溺的,便在山頭隨便找個位置,融入大自然。

呆在崑崙山的路段中等司機修車的兩個多小時,我,頭痛欲裂。。

停停走走,車子好不容易捱到去西大灘,司機便放下乘客喊「吃飯嘍!」。緊張又頭疼到面青青的我完全沒有食慾,亦惶於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宛如被賣出塞的無知蟻民。留在車上,看著司機和跟車師傅忙著在各修車店來來去去找零件修車消磨時間。疑問很多,為何不索性安排另一架臥鋪車接載我們而花無謂時間去修車呢?車這樣破,要花幾多個小時才爬到拉薩?如果車在唐古拉山壞了,我又會怎樣?看著滿手油漬的司機師傅,太多的疑慮,即使別過視線,望著不遠處的被白雪包裹著的昆倫山脈,心中依然非常懊惱。



修車順利。司機跟我說:『車行到半夜的時候,便到唐古拉山口。。但,妳現在的狀態不行!』

吃過止痛藥,人昏昏欲睡,搖著搖著,即使司機曾叮囑我不要睡〔怕我一睡不醒吧!〕,但天還未黑,人就迷糊睡去。

車廂沒有開燈,暗暗的。九點多,我被人非禮。有人趁黑,趁別人睡覺時抽水,摸腳。罵過,有人停手,但我再不敢睡。舉報又如何?車在深山中,誰會理會我?報警也找不到警察。而且,車還在風馳電掣地趕路,對啊!趕路,我能怎樣?!受了驚嚇,無助的我心中又火又委屈,卻只能縮起腳,期待早點天光。

從未經歷過這似乎無止盡的漫漫長夜。緊緊貼窗而坐,窗外刺冷的感覺滲透進來,但,我只能這樣,才使人稍稍精神一點。精神一鬆懈,便睏累得忍不住假寐,又驚醒,再假寐,再驚醒。。。煎熬。每次看錶,短針才蹓了一圈,跟我作對定還是虐待我?十點多,十一點多,十二點多,一點多,二點多。。每次驚醒,窗外窗內仍是漆黑一片,失落,也失措。彷彿這樣窩在車上過了千百年。。

勉強維持同一個如被俘虜似的坐姿,令腰背痛楚加劇。。

那些景點,那些景地,經過了,既隱沒有黑夜中看不到,亦無心看。一心只渴望快點天明,快點離開這鬼地方,快點擺脫那個人。和行兇者困在同一架車上的感覺實在難以言喻的難受。繃緊的神經也不知可持續幾耐。。胡思亂想,原已不再扎痛的頭顱,又倏地刺著我。

好心的司機趁每次停車讓乘客小便的空檔,便亮起電筒照著蝸著的我,大聲叫我這個香港女孩堅持一下,千萬不要睡覺。死亡,那一晚,實在太易了。我的生命,原來脆弱得一捏就碎。

我真的真的不想死在這只有一盞孤燈照射的地方。。即使那一束光線是如何溫熱,如何緩和我的慌張。

透過微弱的車前燈看著車道旁的暗白雪地,蒼弱的我,一點都不快樂。

明知車程的終站是我渴望旅遊多年的地方。但,我還是快樂不起來。
圖:車外連綿的雪山。。因為側著身子坐,車窗又低,所以連拍的照片也歪歪斜斜。

18.9.04

829的遐想


這是我第一次乘通宵夜行的火車。可能受到 HARRY POTTER 影響,原本我對乘火車的第一感覺是興奮的。為了個人安全問題〔畢竟我是個女孩子嘛!〕,所以只好買列車最貴的,有門小廂房的軟臥車票。值131元「人仔」的車票,比我住的賓館飯店一晚還要貴上一倍多。這一程車,真不划算哩!

午後,提著笨重的行李,隨著魚貫的乘客登上N909列車,離開青海省省會西寧,向海拔3000米高,於我來說是一個迷樣城市的格爾木進發。

憑票安頓好一切行李在八號小房間的29號床位,便掏出 MR. J 胡亂拍拍照留個紀念,然後看著忙碌的各列車服務員消磨時間:有位負責登記所有旅客姓名資料;有些忙於為每一間廂房內的熱水瓶添水;有些推著載滿各式各樣小吃麵食的手推車在列車狹長的通道上來回叫賣。除了這些人,還有不停在通道浪蕩的乘客。。

這是世界的其中一角,我托著頭,這樣想著。

悠揚的汽笛聲一響,火車終於開行,慢慢駛離西寧火車站。。我假裝有親友在月台餞別送行,一邊揮手一邊笑。喔!幸好月台上的每一個服務員都在向列車揮手,否則我就變成一個對著空氣揮手的傻瓜。。哈哈哈。在轟隆轟隆聲下,火車開始加速,駛離了灰濛濛的西寧市。

火車經過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小分站是什麼名字我全不記得了,在晃動的列車上,我很快便睡著,反正嘛,入黑後那些田野湖泊高原景物全看不到。然而,在狹窄的臥鋪上好好轉個身,甚至在久不久埋站又再響汽笛高速行駛的火車上安睡,其實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整夜,驚醒、吵醒、凍醒、痛醒〔睡到周身骨痛〕不知多少次,簡直是耐力比賽似的。

看不到近的景物咋!但這一程車,還是有幸兼意外地看到繁星滿天。青藏高原實在太遼闊吧!那些大大小小的,閃爍的,不閃的星子由地平線之上亮著閃著,一直伸展散於整個夜空。仍睡眼朦朧的我,突然看到窗外那壯觀奇妙的世界,看著那些佈滿天空如火鑽般耀眼的星,一切似夢非夢。那刻,單純只懂勾起嘴角傻笑。我感覺到,不單暫棲於 HARRY POTTER 書中的火車上,也置身於松本零士筆下『銀河鐵路九九九』的宇宙列車,甚至王家衛製作的2046列車中。〔笑笑〕我想,假如我是鐵郎,會否頂得順這種臥鋪?真可惜,沒有如《 2 0 4 6 》中秀色可餐的女列車服務員,也沒有像九九九號列車上的神奇鐵道員。。哈哈。

鎖上的門,突然被列車服務員拉開。惺忪的我遲鈍反應著服務員的話,原來快要到終站格爾木市,我們做乘客的要乖乖預備。看錶,才零晨五六點多,窗外,星子已續漸隱沒在黎明的色彩裡,留不住。無法深究為何鎖上的門會被拉開。。對啊!一切無法深究。

早上七點半,火車準點到達格爾木火車站。提著行李,狼狽地隨著人群,離開列車,慢吞吞像逆流的離開火車站。

人潮瞬間便在格爾木四散。孤伶伶站在空曠又寒風凜冽的火車站廣場,一臉迷糊地找尋是日的宿點,我心中還是對頃刻散走如原地消失的整車乘客覺得十分十分不可思議。

「是呀!散得太快了吧!」同樣被寒風吹得發麻的 J 發出同樣驚訝的疑問。

17.9.04

暴烈寫照


在美麗優美寧靜空氣清新的青海湖上,莫明地屹立了一座「中國魚雷發射實驗基地」。。如此突兀,如此暴烈,大煞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