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樹洞裡的話

那天被人人批評我唔孝順老豆實在非常不對，有人仲話慶幸自己生的是仔不是女。這些話，無疑在我傷口灑鹽，傷透我心。
這樣的批評，其實不止一次「硬食」。。〔垂頭喪氣。唉。〕
我條命生得唔好，一出世佢經已當我係災星，覺得我剋住佢。於是，整個童年，坦白講是在惶恐和死亡陰影下長大。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稍為不滿其意，麻將敗北關我事，工作方面有燥火關我事，飲多幾杯關我事，反應略為慢一點惹怒了一定關我事，選擇自我縮埋一邊唔出聲都唔滿意，就起手打。純粹出於野蠻和無理的打罵發洩是我承受的家常便飯。最甘的一次，是他抓著我的頭髮不停撼向廁所的瓷磚牆，頭髮也扯甩了不少。當時的情況，心中的驚嚇和想法仍歷歷在目，我以為我會就此死去。也許，內心更希望就這樣被打死算了，反正年紀細，有腳可逃也無處可逃。一個心智應該成熟的大人尚且如此狠毒把孩子當沙包隨時打踢，苟存如畜牲一樣的小朋友會有什麼想法！？
不得不說，我的確有自殺傾向，小學年紀常常寫遺書又撕毀。
匪夷所思，他竟然唔知道兩個人的關係，係由他一雙手一次又一次年復年親自打碎。
細過會好介懷，人大了，漸漸學會放下，唔去同佢計較，亦不必花心力去計較。有些關係，碎了就是碎了，沒有就沒有，無得強求。我無祇為力去珍惜佢不從不珍惜的關係。同檯食飯，各自修行，減少衝突，保持距離是安身的座右銘。可是，他竟然倒過來計較我，更對外人說我處處針對佢。
近年我抵不到頸的，是他的「偽善」，還好意思厚著臉要家人一起配合他的劇情安排。原來他一方面向友人抱怨仔女對他的怨懟不孝順，另一方面卻刻意在友人面前對仔女們處處噓寒問暖，食飯也會為大家夾菜。因為有一次飯局，有個老人忽然點名叫我對父親好點，一定要孝順辛苦工作又疼愛我們的父親。你心水唔清企錯位責怪我，再愕然，但我仍會把這一口怨氣硬生生吞下。沒必要即時寸嘴相向。然而自那一回後，我特別留意到每逢有機會，他就會樂此不疲地「展示父愛」給外人看。有回我不要他夾過來的食物，他即時黑面卻又不好當眾發作。冷眼看著一個人原來可虛偽至此。無話可說。

一樣米養百樣人，父親這角色，不一定是「好人」。